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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6-8-10 15:31:00
松树底村,是位于河北省承德县三家乡大山里的一个小山村,与县城的距离有一百公里,最高处海拔2120米,全村两百多户人家呈V字形分散在南北两条山沟里。种点玉米、养点牲畜、采点山货,是村民主要的经济来源。
由于位置偏僻、山路崎岖、经济落后,如何让村里的孩子安全上学一直是全村百姓头疼的问题。过去,这里的小学生,远的每天上学往返要走10多公里,中学生往返要走20多公里。到了冬季,孩子们放学走到半路,天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。
深山学子苦觅求学路,在社会各界的努力下,这个问题一度得到解决,孩子们开心地坐上了免费接送车。但是,近日当记者沿着弯曲的山路来到松树底村时,却再也听不见当年免费接送车上孩子们的欢声笑语,一聊起孩子上学的交通问题,村里的家长们也是满脸忧愁,深山孩子的求学路又变得“崎岖不平”。
现在,孩子们不仅没有免费车坐,根据住不住宿以及路途远近,家长们每个学期要自掏300元到1200元不等的包车接送费用,对于贫困山区的农民们来说这无疑是一笔数额巨大的开销。
22年前特批客运线路,免费接送学生上下学
承德县三家学区中心校和家小学教师徐景富,从1976年起就在松树底小学任教,深知孩子们上学路途的艰难。1993年,为了解决这个老大难问题,徐景富所在的松树底村和学校,决定申办一条客运线,以解决孩子们上学难的问题。该线路特批下来了,经过各方努力,通过全村百姓集资、社会捐款以及贷款等途径,村里的孩子们终于有了可以免费乘坐上下学的小客车,家长也不再为交通安全问题提心吊胆了。
在徐景富看来,这条客运线是为孩子们解决了大问题的“曙光工程”。作为“幸福时光”的见证人,他对当年客运线通车时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:“当崭新的客车披着太阳的金辉,从村子驶了出来,村民们都点起了爆竹,车四周围满了欢笑的人群。”1993年8月9日,中国教育报也以“我们的愿望实现了”为题对此事进行了报道。
徐景富告诉记者,为了保证孩子们可以长期免费乘车,松树底小学专门注册成立了一个非法人集体企业松树底小学客运部,其唯一的经营范围就是“县际班车客运”。当年,由于教学任务繁重,学校为数不多的几个老师实在没有精力经营、管理车辆营运,于是学校就把线路运营权承包了出去。在学校与承包人签订的协议上,最重要的一项要求就是承包人须保证免费、及时接送全村所有的孩子上下学。
对外承包客运线的盈利,除了用于更换新车、救助贫困生外,2000年后,松树底小学还逐步减免了学生的学杂费和书费。
客运线路被侵占,不接学生也不缴纳承包费
2005年,松树底村村民邵伟与松树底小学客运部签订了承包经营合同,成了第三任承包人,双方按照“老规矩”约定免费接送学生,同时每年缴纳承包金7400元。
时隔不久,2007年,松树底小学被撤并到乡里的和家小学,村里的孩子们上学路途更加遥远了。
和家小学所属的三家学区中心校副校长陈志山,曾经是和家小学的校长,也曾参与管理过松树底小学的客运线。他告诉记者,就是在孩子们更需要车辆接送的时候,邵伟承包的营运车辆开始拒绝免费接送学生,而且也不缴纳承包金。2010年12月,在承德县有关部门的协调下,邵伟的父亲邵青云(松树底村委会主任)作为乙方与松树底小学客运部又签订了一份补充协议,约定继续履行免费接送学生的原合同并补交承包金。但是,该协议最终并没有得到遵守。
据陈志山介绍,2010年7月,实际承包人邵青云利用松树底小学被撤之机,用原松树底小学的旧公章变更了线路运营权所有人,并挂靠到承德跃达运输公司。2010年8月,和家小学在办理营运证年检过程中发现了这个问题,由于国家不再允许个体户从事道路客运,经有关部门协调,由和家小学与跃达公司签订了一个没有期限的所谓挂靠经营合同,但实际上该线路仍由邵青云承包营运。
2011年4月30日,邵青云在与松树底小学客运部签订的合同到期后,却拒绝将营运证、三定证等车辆营运手续交还。在三家乡政府2014年10月召开的协调会上,邵青云表示国家禁止挂靠经营,现在的线路是跃达公司新开通的,归还线路营运权要找跃达公司,与其无关,另外班车是他个人购买,也无法向松树底小学客运部缴纳承包金。
但三家乡中心校无法接受这样的回应。经承德当地政府和县教育局多次协调无果后,今年三家乡中心校向法院提起了诉讼,但是原定的庭审也因故未能如期开庭。截至记者发稿时,客运线仍由邵青云经营中。
学生家长苦不堪言,齐盼早日解决纠纷
陈露(化名)是和家小学六年级学生,和父亲两人相依为命。由于父亲半身瘫痪没有行动能力,身边离不开人,小小年纪的她便承担起了维持一个家庭的重担。但是,如果要让私人经营的面包车每天接送,按照她家到学校的距离,一个学期要交800元的费用。因为出不起这笔费用,陈露平时只能在学校住宿,父亲就只能委托亲戚邻里照应一下,但即便如此,陈露周末坐车的费用每学期也得要300元。
家住松树底村南沟最深处的王素芝今年61岁,她的孙子和孙女都在和家小学住校,分别就读五年级和一年级。“邻居都看不过去了,说你们够狠,一年级的孩子就让住校了。不是我们心狠,是真没办法啊!”她心疼地告诉记者,小孙女刚住校时很不习惯,天天哭着找爸妈,嗓子坏了经常生病,半夜家里还给送过药。有一次小孙女夜里尿床,老师发现后通知家长,他们只得一大早就起来骑着摩托车、带着裤子被子上学校给孩子换去。
王素芝泪眼婆娑地算起了账:“按照我们家到学校的距离,每天租车接送的话,一个孩子一个学期就是1200元,两个孩子一年下来就是4800元,实在出不起。虽然我们家远,但是原来的班车,孩子多远都给接送,邵青云接手后就不来了。邻居们都说孩子这么辛苦还不如让我家儿子带着孙子去外面上学。”
郭柏双是三家乡人,现在自己经营着一辆有“校车证”的7座微型面包车,松树底村的孩子上下学基本上都是他接送。“村里的路窄,坡道多,弯道也多。尤其是北沟都是土路,碰上雨雪天,车就只能慢慢挪着走。”郭柏双说,现在油价比前几年贵多了,再加上村民的经济条件较差,收不齐接送费也是常有的事,所以在接送学生上也赚不到多少辛苦钱。
三家学区中心校校长薛润学告诉记者,其实现在学校的要求很简单,要么客运线承包人继续免费接送学生,要么按时向学校缴纳承包费用,学校可以用于补贴家庭经济困难学生的交通费用。
“在当年校车制度不完善的时候,我们的孩子还能免费坐车,现在反倒一个学期要交这么多钱才能坐车上下学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?”眼看着自己为孩子们争取来的“福利”可能就要消失了,在松树底村从事近40年教育工作的徐景富心急如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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